寫給故鄉的歌
王冬青

大年三十的暮色
是信紙上滴落的濃墨
彌漫出
剪影斑駁的老屋和村落
空蕩蕩的黃土地上
一代代人如流星
劃得回家的路支離交錯
點一捧今年新割的麥秸
照亮黑夜里的寂靜蕭索

灶中燃著棉花桿
灶上蒸著熱氣氤氳的饃
炕頭有祖父講不完的故事
還有寒冬里留戀的厚被窩
麥子黃了
杏兒也會熟
庭前有叢石榴樹
東窗一株無花果
每年都有酸酸甜甜的收獲

刻著勤儉持家的門額
槐花開了又落
曾祖母在門前看
趕集的人很多
冰棍兒，驢肉火燒
東西南北的買賣
還有
我從不敢靠近的大馬騾
她買的冰糖葫蘆
是我童年最甜的歡樂
她包零錢的手帕
干干凈凈的有點兒破

炊煙下
祖母喚我有些急迫
本子上
祖父寫著我離鄉的時刻
墻上泛黃邊兒的老照片
是我第一次
坐慢騰騰的綠皮火車
漸行漸遠的故鄉啊
黃河上的煙波
我記得，我都記著

鞭炮炸亮夜空
雜草燃盡又一歲枯榮
這團火
是手心到手心的溫熱
年少時我不懂
越想留住的，越不可把握
黃土地上麥穗朵朵
枝頭有杏兒，窗前有果
歲月里
我也是匆匆過客
愿故鄉和你們
在訴說中永不沉默

（作者單位：城軌公司深圳地鐵3號線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