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花開

李紅輝

    春夏交替之際，辦公室里總是芳香四溢，這種香氣是流動的，隨著過往的人袖子一扇動，便一圈一圈擴散開來。深吸一口氣，梔子花香便一路順暢地進入了身體，在筋骨間穿梭流動，瞬間拂去了工作的煩悶枯燥。

    這樣的香氣是刻在記憶深處的，也是我由衷喜愛的。

    那應該是個微雨過后的清晨，我仍記得清脆的叫賣聲裹挾著微薄的霧氣。在臺階延伸處，有一棵高大的玉蘭花樹，新枝搖曳，花未褪盡，幾位清瘦的婦人分散開坐在樹下，白白綠綠的梔子花被精心放在身邊的空處，乘著微風，招引三三兩兩的行人。

    從奶奶家到鎮小學有一條用石頭砌成的小道，記憶中總有一雙手牽著我走過每一級臺階。一百多階石梯、一眼到頭的距離，卻總能慢下行人的腳步。奶奶常常彎下腰來，在兩毛和五毛一朵的梔子花中猶豫，年過花甲的音色里留著不肯成熟的少女身影。一番討價還價后，奶奶小心地將婦人手上最大的一朵戴在我的發圈上，自己則攏一攏齊耳的花白頭發，從包中掏出略微褪色的黑發夾，心滿意足地別上贈送的另一朵，轉身，在日出漸染的清晨里，露出一絲淺淺的微笑。奶奶十分喜愛梔子花，每年的五月初到六月末，奶奶身上總散發著令人陶醉的梔子花香。

    記憶里那是我最后一次在奶奶身上聞到梔子花香，同年9月，我被爸爸接到了外省上學，后來每一次見到奶奶都在張燈結彩的冬季。

    奶奶在我上初三那年離世，因老房子年歲已大，爸爸不放心獨居的爺爺，于是在不遠處蓋起了一棟三層小樓，記憶里的老院子也鮮少踏足了。

    工作的第二年，項目離家很近，回家的次數也多了起來，沒想到竟然在新院子里聞到了熟悉的梔子花香。爺爺說：“搬新家時，我把老院里你奶奶種的梔子花也移栽了過來。你看，都長成這么一大株了，每年花開的時候摘都摘不完，論誰摘上幾朵回去，都開心半天。”

    現在，已經很少看到有人將梔子花別在頭上了，但每年梔子花開的季節，我仍會想起奶奶，想起她牽著我的小手，緩緩走過那條花香彌漫的青石板路。

    （作者單位：五公司重慶軌道15號線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