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與茶園

陳莉

　　下班時收到一個郵政包裹，我仔細拆開，里面是兩包上好的秀芽茶，芽尖嫩綠。我鼻頭一酸，眼前浮現出奶奶一把年紀還翻山越嶺到郵局寄快遞給我的身影……

　　故鄉有一大片茶園，幼時我和爺爺奶奶住在鄉下，這片茂盛的茶樹帶給我們許多快樂的回憶。奶奶從年輕時就經營著炒茶的生意，十里八鄉都夸奶奶炒茶的手藝好。而她也憑著炒茶賣茶，拉扯大了父親并送他到城里讀書，奶奶身上有著最質樸勤勞的品質。

　　“囡囡，你用拇指和食指，拈這上面的細芽，指端用力，把他掐斷，別傷了根莖，這樣摘茶就快了……”奶奶總是不厭其煩地教我摘茶的技巧。每年四五月份正是采茶的好時節，我會跟著爺爺奶奶爬上茶山，背著竹簍，仔仔細細地摘取茶尖。

　　“知道了，知道了！”我嘟囔著。最開始采茶的玩樂興趣，總會被那一大片忘不見盡頭的茶山打敗，只想著趕緊摘完，好去跟村里的小伙伴們一起跳皮筋。

    那堆滿院子的竹簍里一筐筐的嫩葉顏色喜人，翠綠鮮嫩。這時，奶奶會將采摘好的茶葉高溫蒸制，保證茶葉的營養成分不被分解。奶奶一邊蒸茶葉，一邊告訴我里面的門道，多少溫度，多長時間，“這秀芽茶喝起來醇香清冽，可做起來麻煩著呢！每一步都有講究。”奶奶語重心長地說著，“玉不琢不成器，茶不炒不清香，這就像做人一樣，歷經雕琢，才能有所成就。”看著她將茶葉殺青、揉捻、炒干，如變戲法一般，將鮮嫩芽尖變為香氣撲鼻的茶葉，拈一點放杯子里，沏好水，等茶葉漸漸氤氳散開，一杯清冽的香茶就泡好了。

    奶奶從沒有封建頑固的思想，她支持女孩子要多讀書，也會給我講各種道理。那時的我總是似懂非懂，但也會驚訝一個沒怎么上過學的老太太，說的話怎么會那么高級、那么有道理，也許是她活得比較通透吧。

　　“做人，就像品茶一樣，先苦后甘，苦盡甘來，苦如茶，香亦如茶，方能留有余韻、回味無窮。”奶奶的話語時常在我耳邊縈繞。而她前額的皺紋如一道道山梁、一道道溝，深深鐫刻著她一生的勤勞、樸實和睿智。

　　如今幾十年過去，我已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人生，但我永遠都感激那段童年時光，是奶奶告訴了我人生的真諦。畢業工作后，我曾因遇到困難而抑郁，也因工作中的得失而沮喪過，是奶奶的話告訴我，茶葉因為沸水才釋放了蘊含的清香，而生命，也只有遭遇一次次的挫折和坎坷，才能留下一脈脈人生的幽香！我也一遍遍不斷學習、調整情緒，慢慢迎來更好的自己。

　　奶奶如今年事已高，父母總想讓兩個老人到城里來養老，但奶奶放不下茶園，依然將那片茶園打理得井井有條，每年總會將親手炒制好的第一批茶，仔細分裝好給我們寄到城里來。每當我開啟一天工作前，總會仔仔細細泡上一杯茶，握著暖暖的杯子，品上一口，依然是那樣的清冽香醇、回味無窮，依然是故鄉的味道。

　　研茶品茶如品人生，先苦后甘。生活就像這杯茶，經歷了長時間的暴曬、翻炒，最后在熱水的沖燙下成為芳香的清茶。而我們也將努力奮斗、努力拼搏，迎來屬于自己的芬芳人生。

   （作者單位：五公司杭溫鐵路項目二分部）